【冰質哲學】詐騙集團與心靈課程

作者:納蘭雪敏



最近網紅Youtuber錫蘭發表了一部揭露臺灣心靈課程的影片。


我在十年前就有聽過朋友推銷類似的心靈課程給我,但只要是我的朋友都知道,我是一個不願意隨意相信別人的人,你要怎樣不容易被詐騙或者不會付錢參加心靈課程然後還成為一個免費的推銷員?

實際上你知道嗎?我們的人生也常常成為別人的免費推銷員,舉個最常見的例子,你是不是曾經攻擊過其他的政黨?而你攻擊其他政黨的理由是你支持的政黨灌輸給你某種觀念,你相信了,或者從小長輩灌輸你這樣的價值觀,我就不先從政治開始,而從一些價值觀開始。

我可以隨便舉例。

比如:
男人跟女人吃飯,男人應該要付錢,因為這是一種紳士態度。

比如:
有錢人通常都會透過一些違法的事情才能賺到錢,否則一般人為什麼賺不到那麼多錢?

比如:
只有考上好學校,將來才會有好工作,才會成功。

比如:
只要夠努力,就一定能成功!

比如:
一定要進大公司工作才算是有出息。

比如:
天蠍座的人都很記仇,獅子座的人都很愛面子。

比如:
考試成績好的人才是聰明人,考不好就是沒用。

比如:
高股息ETF是一種好的投資方式

你或多或少一定聽過朋友、長輩灌輸你這種模式,政治就更不要說了,神經科學研究發現人類在處理政治與宗教信仰時,腦部活躍的區域具有相似性,研究人員使用功能性磁振造影(fMRI) 掃描大腦,發現當人們思考政治意見和宗教信仰時,某些特定腦區會被激活,尤其是與身份認同、情緒處理、道德判斷相關的部分。

例如:

前額葉皮質(Prefrontal Cortex):負責決策、理性思考,但也與偏見和既有信仰的強化有關。
杏仁核(Amygdala):負責處理情緒,對於政治或宗教議題帶來的焦慮與恐懼反應起作用。
後扣帶皮質(Posterior Cingulate Cortex):與個人信仰和自我認同有關。
頂葉交匯區(TPJ, Temporoparietal Junction):與同理心和理解他人信念相關,可能影響人們如何看待政治與宗教立場不同的人。

為什麼政治與宗教在大腦中的表現類似?因為他們都涉及群體認同,人通常透過政治立場或宗教信仰來確立自己的身份,並與持有相同信仰或理念的群體建立聯繫,政治與宗教常常與道德、價值觀、恐懼、希望等高度情緒化的議題掛鉤會影響大腦的情緒處理區域,都容易形成「確證偏誤」(Confirmation Bias),我們的大腦天生傾向尋找支持自身立場的資訊,並忽視或反駁相反的證據,在政治與宗教議題中特別明顯,無論是宗教信仰還是政治立場,一旦形成,往往不容易被改變,這與大腦的「習慣化」與「認知偏見」機制有關。

2016 年,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的一項研究發現當參與者的政治信仰受到挑戰時,與「自我意識」相關的腦區(如內側前額葉皮質)變得活躍,類似於當人們捍衛宗教信仰時的反應代表政治信仰與宗教信仰一樣,往往被視為個人核心身份的一部分,所以當人們的政治立場被質疑時,他們會產生類似於「威脅信仰」的防禦性反應。

詐騙集團與心靈課程都利用群體認同與社會影響,建立群體認同是組織發展的第一步,所以所有的企業、政黨、詐騙集團、心靈課程都在尋找什麼價值與想法是可以讓你認同的,並且會激發你的情緒,以心靈課程來看:

第一步是施加強烈的社交壓力(Group Pressure)

學員被安排在封閉的團體環境,限制外部資訊的影響,並透過「集體認同」來施加心理壓力。
被迫在課堂上公開分享個人經歷、恐懼與痛苦,讓學員產生群體依附感,降低批判思考能力。
其他學員和教練會對不願參與的人施加壓力,譬如「你不願意改變,是因為你害怕突破自我。」

這就是利用一種從眾行為,你可以在非常多地方看到這種作法,比如政黨在攻擊對手時利用網軍讓你失去判斷與思考,比如你看到一篇新聞有十個人在罵,你就會覺得原來這件事情這麼嚴重,或者詐騙集團會有投資群組,你看到很多人在歌頌老師很厲害,投資股票都賺錢,你就會也慢慢相信這個老師似乎很厲害,或者你會看到名人代言還是醫生推薦、營養師推薦、網紅推薦、誰誰誰推薦,或者朋友推薦、父母推薦、你就都產生了社交壓力。

比如你的朋友跟你說LV的包包很好,你就會想自由表達LV包包你覺得很醜根本不怎麼樣,朋友說你沒錢買就當酸民,或者你自己覺得LV包包很醜,保時捷汽車在臺灣被課徵高額關稅與貨物稅買的人很盤,可是當你的周邊很多朋友都買了LV包包,你不買好像也不是這個團體的人,多數人都會選擇也去買一個,就像高股息ETF,我的朋友也一直推薦我買,我卻死都不買,但我也懶得跟他們解釋為什麼我不買高股息ETF。

第二步是透過強烈的情緒起伏(歡樂→羞辱→救贖)來影響學員,使他們容易接受課程教義。

讓學員經歷「極端情緒體驗」,例如回憶童年創傷、接受指責與羞辱,然後再提供「心理解脫」,使人產生依賴感。

透過「哭泣、吶喊、情緒爆發」等方式,使學員身心疲憊,降低抵抗力,讓他們更容易接受新觀念。

這一點詐騙集團也很常用,比如投資詐騙就告訴你各種成功的案例,或者直銷團體最喜歡秀出一大捆鈔票,或者開名車告訴你他很成功,趕快加入我吧,這是利用你羨慕與前面第一部社交壓力,他想牽動你希望致富的慾望。

政黨則是利用身分認同,羞辱敵對陣營,人類的社會認同理論(Social Identity Theory)人類會傾向區分「內群體」與「外群體」,並對「敵人」產生敵對態度,將「政治立場」與「個人身份」綁定,就更容易因群體壓力而變得極端化,比如我是共和黨員,這牽涉到我與共和黨的這種關係,比如川普常說的「非法移民正在偷走你的工作,毀掉美國!」,當你的工作不順利就容易直接遷怒到非法移民,實際上可能是美國稅金與相關機構作業效率太差導致企業不想來美國投資,也可能是大財團的規模經濟太大,導致價格難以競爭,所以在地的工作機會減少。

但「非法移民正在偷走你的工作,毀掉美國!」可以直接煽動種族焦慮,而民主黨同樣也用「如果不投票給我們,婦女將失去墮胎權!」。

第三步創造對權威的順從心理(Obedience to Authority)

學員必須無條件服從,否則會被批評為「害怕成功」。
質疑課程或提出不同意見的學員會被羞辱,甚至被團體孤立,迫使其屈服於團體壓力。
教練經常使用「極端二元論」:「你要嘛改變並成功,要嘛失敗並過著沒有意義的生活。」

詐騙集團利用那些名牌產品、高級車、出國旅遊來創造權威形象,跟網紅一樣,透過這些一般人接觸不到的高端奢侈品來創造自己權威富裕的形象。

政黨則利用網軍或者購買媒體宣傳政績,透過媒體加持之下利用回音室效應(Echo Chambers),這是人只接觸單一觀點的媒體與社群時,信念會繼續強化變得更極端,現在的演算法更容易導致這種同溫層增厚,讓你幾乎看不到其他的觀點,而且政黨更喜歡利用極端二元論,比如環保團體訴求核能會危害環境,但他卻沒有告訴你煤炭會造成空污與肺癌,沒有環保團體敢告訴你,實際上真正最環保的方式就是不使用任何電力,也不能吹冷氣。

他們會用回音室效應(Echo Chambers)來不斷強化你對於一種價值觀,而不會做比較分析,你會有一種我們才是對的,他們都是瘋子的想法,所以民主黨人覺得川普是瘋子,共和黨人覺得拜登是老人痴呆。

但真相是無論是哪一邊都是真正的笨蛋,因為他們已經喪失了獨立思考與比較分析的能力,在詐騙集團與心靈課程也大量使用這種二元論與回音室效應(Echo Chambers)。

身心疲勞與心理崩潰(Physical & Mental Exhaustion)
課程時間極長,往往連續數天,每天超過10小時,中間幾乎沒有休息,讓學員精神極度疲勞。
環境中強烈的燈光、重複性的聲音或音樂,讓人進入類似催眠的狀態,容易接受指令。
運用睡眠剝奪,減少學員批判性思考的能力,讓他們變得服從。

你曾經參加活動,我曾經聽一聽聽不下去想要離開,倒也不是他散播的理念我不認同,而是我單純覺得演講者的講話很無聊,沒有內容,但我離開時被工作人員制止,他非常兇的要求我繼續聽,但他踢到鐵板了,我直接看著他告訴他,你現在不讓我離開我就報警,他可能慣用這種手法第一次遇到比他更兇的人,就讓我離開了,這個是一個類似社會運動的演講,但我也不會因為這樣就認為這個政黨就是一個爛政黨,一個組織往往非常龐大,但他反映了這個政黨某部份有這樣的人或者支持者有這樣的文化。

重新定義現實(Reframing Reality)
心靈課程會告訴學員:「你的過去都是錯誤的,現在才是你真正的人生開始。」
任何負面的感受(懷疑、害怕、抗拒)都被定義為「你內在的問題」,並不是課程有問題,而是你「還沒有突破」。
這種重新定義現實的方式,使學員難以離開,因為他們認為「如果我退出,我就會變回過去的失敗者。」

川普在選舉說:
「過去的美國是錯的,我們要讓美國再次偉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這個口號非常好用,MAGA,後來也被歐洲很多國家拿去M什麼什麼GA。

他們會強調「覺醒文化」(Woke Culture),讓人覺得「如果你過去沒支持這些價值,那是因為你還沒醒來,所以網路很多人稱呼這些人叫做覺青,但通常是拿來批評那些過度理想主義的人,比如臺灣的動物保護就是一個例子,臺灣禁止安樂死流浪狗,結果導致流浪狗暴增,很多動保團體宣稱結紮可以解決問題,結果不但沒解決數量持續暴增,因為根本沒辦法不靠安樂死來大幅降低流浪狗數量,日本也是先大量安樂死才透過各種政策來解決流浪狗問題。

重新定義現實(Reframing Reality)訴求的對象都是對現在不滿的人,找不到工作怪非法移民,卻忽略了還是有本國人跟你競爭,美國同胞跟你競爭下,你開始訴諸他是黑人、亞洲人,不是白人,去除了黑人、亞洲人,開始在乎白人的血緣,只要有不滿就能找到這些對象來行銷與洗腦,詐騙也是一樣,訴求你的貧窮,然後透過前面講的各種方法來讓你相信把錢匯給我,我就可以每年給你穩定的報酬,高股息ETF也是半斤八兩利用這種概念。

如果我告訴你投資的本質其實就是高風險,你是非常有可能賠錢的,過去五年,2022年幾乎不少股票都下跌50%,你就很害怕不敢投資了,但我告訴你2023年不少股票也都上漲了50%,你就變得半信半疑,人類希望穩定、安心、找到同伴,但正是這些特質使你盲目與充滿偏見容易被利用。

讓學員成為「免費推銷員」(Recruitment & Retention)
課程結束後,學員被要求「拉親朋好友一起來改變人生」,成為「免費推銷員」。
透過「承諾與一致性」原則(Commitment & Consistency),讓學員覺得「既然我已經投入了,就應該繼續推廣,否則等於承認自己被騙」。
這樣的方式不斷讓心靈課程擴大影響力,也讓學員陷入一種自我合理化的迴圈,無法認清自己可能已經被洗腦。

他們利用人的認知失調(Cognitive Dissonance)如果一個人已經投入了很多時間、金錢,他們會努力「說服自己」這是正確的,以避免心理上的矛盾,這也是經濟學的沉沒成本,當我買了很多名牌給我喜歡的女生,被拒絕後我會希望透過再買更多來達成追求的目標,但其實最後通常無效,之前的成本已經沉沒,不需要再堅持,同理,這些學員付了高昂學費,不願意承認自己被騙了,會說服自己這個課程很有用。

詐騙集團也是利用這些特質,許多家人與員警告訴被害人你被騙人,如果承認自己被騙很丟臉,會讓自己覺得自己很沒用,而且之前投入許多時間相信對方或者相信自己擁有一個未來賺錢的機會,這時候快速的拒絕會讓自己發生認知失調,這就是為什麼分手、離婚、面試都會有情緒低落的現象,因為與長遠的預期與認知不同,所以產生痛苦。

承諾與一致性(Commitment & Consistency),如果涉及到推銷給別人的行為,因為告訴別人這些課程很好,或者詐騙集團吸金你相信這是真的,告訴了朋友,也很難再承認自己的錯誤,在政治上更是如此,你很難說服自己現在你支持的政黨其實很多問題,甚至可能客觀來看根本比起其他政黨更差。

如何擺脫詐騙、心靈課程、政治上的迷思?

其實要永遠告訴自己事情有很多面向,狀況永遠是複雜的,好壞並不是二元的,很多好事往往可能帶有不好的成分,比如雖然身材很好可能吸引異性的注意,但也代表你必須花費很多時間管理身材,也可能不能吃好吃的,反之如果不花時間管理身材隨意吃喜歡吃的可能失去健康,但可以獲得短暫的喜悅,所以萬事萬物並沒有絕對,而都是有很多因素產生的,更重要的是要常常對自己的想法產生懷疑,但不是像心靈課程所說的把一切的問題歸咎於自己,反而是客觀的看到很多無法改變的事實,比如我們出生之所以貧窮很可能是因為父母本身資源不足,對比高收入的家庭可以給予更多資源,相對就比較難以擺脫階級。

但雖然可能我們無法擺脫階級,努力或許也沒有太大的用處,但我們可以培養自己的愛好,沒辦法出國就看別人出國的影片節省成本,或者找能夠出國工作的職缺,甚至到旅行社當領隊也可以免費出國還能賺錢,有非常多的方法可以用低成本達到我們的目標,而不是侷限於詐騙集團、心靈課程、政黨給予的洗腦思想。

最好的方法是廣泛閱讀,當閱讀多了,就更能判斷許多事情並非二元論,特別是有深度的歷史書籍是最好的,因為能夠從很多事件中去瞭解判斷事情並不是這麼單純,而是有很多面向,套用到當代政治更能理解到絕對不可能有所有事情都認同同一政黨的理念,因為政黨的許多政策一定有與自己價值觀不同的地方,如果你長期支持一個政黨與組織或者品牌都應該要更謹慎,往往會讓你變成一個太過迷信的人,比如我很喜歡LuluLemon但也會去買Alo來嘗試,並且我能說出我喜歡Lululemon的哪些產品,也能說出我喜歡Alo的原因,我也不喜歡LuluLemon部份的產品,這都是培養更多元價值觀的方法,更重要的是正因為理解,所以要廣泛包容其他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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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留言

自然寫道…
非常喜歡這篇文章
多謝雪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