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entral Bank Independence: The Bulwark of Currency Dominance 央行獨立性:貨幣霸權的基石
作者想強調四件事:
第一,央行獨立性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在純粹由信任支撐的法定貨幣制度裡,只要FED被政治力量綁架、或被迫容忍更高通膨,美元的穩定性與全球金融秩序就會被動搖。這正是美元霸權最深層的脆弱點。
第二,當前的政治環境比以往更危險。左派要求FED處理氣候變遷、社會正義、收入不平等,右派則想限制聯準會,甚至要求總統干預利率。兩邊的力量都在把央行往政治化的方向推,「失去專注在通膨」的能力。
第三,歷史清楚告訴我們,只要央行屈服於政治壓力、放棄控制通膨,最終會造成金融市場不穩、利率飆升、貨幣貶值、重大衰退與社會衝擊。1970年代就是實例。Volcker 時代的痛苦改革之所以必要,就是因為之前的政治干涉讓通膨失控。
第四,未來壓力會更大。美國政府債務高企、選舉政治越來越極端、AI與地緣政治帶來新的通膨壓力,這些都會增加政治端要求「壓低利率」的動機。這代表央行獨立性將被不斷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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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更完整的脈絡整理:
作者開場用 IMF 座談會遭抗議者衝上台的事件,說明社會對央行「應該處理更多議題」的期待越來越強,但這些議題(氣候、社會正義、收入分配)都不是央行能靠利率處理的範圍。聯準會的工具只有利率、量化寬鬆與金融監管,與碳排放或財富分配完全不同邏輯。如果硬要央行介入,就會破壞它維持物價穩定的核心功能,最後會導致通膨與金融不穩。
真正危險的是「內部脆弱性」。美元是純粹信任機制,它沒有黃金背書,能撐住美元的,是市場相信FED不會讓通膨失控。一旦失控,美元會被替代、全球資本撤離、金融市場震盪。
如今的政治壓力比1970年代更強。政府債務規模巨大,每升息1%就增加巨大利息支出。政治人物不想看到利率過高,因此偏好低利率、容忍更高通膨。股市、房市與選民偏好也都指向「希望利率低」。這些力量會逼央行鬆手。一旦央行妥協太多次,就會像1970年代那樣,失去市場信任。
回顧 Volcker 時代,只有真正獨立且專注控制通膨的央行,才能打破通膨循環。也因此全球央行在1990年代以後紛紛追求獨立性(ECB、英國央行、許多新興市場)。
作者批評左派要求央行做環保、降低不平等,右派要求總統干預利率、甚至重回金本位。他認為這些都是誤導且危險。尤其一旦央行失去專注與權力,通膨會反噬經濟,連美元霸權都會受到侵蝕。
作者後段談 AI,指出 AI 在短期可能反而推升通膨,並加劇社會不平等,可能使政治壓力更大,增加央行被迫低利率的風險。未來最危險的威脅不是外部(例如人民幣或歐元),而是美國內部政治對央行獨立性的侵蝕,尤其是在巨大政府債務壓力下的「隱性通膨誘因」。
Debtor’s Empire: The United States’ Achilles’ Heel 負債帝國:美國的阿基里斯腱
作者開場先指出兩種極端看法都錯誤
認為美國債務「迫在眉睫崩潰」太誇張;認為「完全沒問題」則過度自滿。真正的問題在於,美國如果持續無法調整財政,後果會非常明確,也非常痛苦,利率更高、通膨更高、金融不穩、甚至強迫金融機構吞下國債的「金融壓抑」。
這個「金融壓抑」是一種隱性稅。政府為了壓低利率,要求銀行、公債基金與保險公司持有更多國債。表面上是穩定金融,
實際上是把成本轉嫁給中產階級的存款,因為存款利率永遠被壓低。這也會降低私人投資,拖累成長。
一旦外國投資人(尤其是中國)看到美國財政無法自我修正,會開始分散風險,減持美國資產。這又會推升美國利率,形成惡性循環。美國唯一能打斷這種連鎖反應的方法,就是展現清晰的政策與領導能力,但在美國極化的政治環境下,幾乎不可能做到。
一個關鍵迷思是美國國債不是「安全資產」。過去世紀裡,美國債權人多次被通膨重擊,購買力被稀釋。
1930年代美國甚至真的「技術性違約」廢除金本位的債務條款,相當於不願意兌現承諾,只是美國人自己習慣把那段歷史模糊帶過。
美國總債務從1980年到2024年增加近四倍。CBO(美國國會預算處)預估未來三十年會更高,而且預估數字還偏樂觀。
多年來華府被「利率永遠低、債務永續」的想法腐蝕。共和黨認為可以無限制減稅,民主黨認為可以無限制擴張支出。兩者其實是同一種幻想債務反正不會害到任何人。
作者引用了學界的巨大偏誤。知名經濟學者、政策圈、媒體都曾深信利率會永遠很低,使得債務成本永遠不會真正浮現。例如 Larry Summers 的「長期停滯論」與 Robert J. Gordon 的「科技已到頂」理論,都強化了這種想像。但作者提醒利率低是金融危機後的周期反應,不是永恆規律。果然,2022 年後利率急升,狠狠打臉這些論述。
美國財政部與聯準會當時押寶短期債,以為可以一直享受低利率,但這其實等於把國債當成「浮動房貸」。結果利率一升,成本立刻跳升。他批評這是巨大政策錯誤,甚至連像 Druckenmiller 這樣的投資界重量級人物都公開痛罵。
整體而言,作者指出整個政策圈不論左右派,都沉浸在「債務可以免費使用」的幻覺裡。左派靠借錢擴大社會支出;右派靠借錢推動減稅。兩者都假設美國國債永遠不會出事。但這種思維忽略了一個事實,國會高度政治化、運作緩慢、缺乏精準調節經濟的能力。把債務政策交給政治人物等於把國家的財務健康交給選舉動機,最終會導致痛苦後果。
美國如果繼續靠債務支撐霸權,卻沒有能力自我調整,美元地位會逐步受侵蝕,而真正的威脅不是別國,而是美國自己。這就是作者所說的「美國帝國的阿基里斯腱」。
The Siren Call of “Lower Forever” Interest Rates 「利率永遠更低」的誘惑
第一段重點
作者指出,主張「利率永遠很低」的人,多半想尋找一種「不用提高稅收也能擴大政府支出」的方式,這吸引了想推動福利與不平等議題的進步派。但作者認為這種做法反而害了自己,因為它建立在極度脆弱的假設上只要利率反彈,整個財政就會爆掉。
第二段重點
作者反駁近年大量「利率必然下行」的研究,指出大部分論點只看近幾十年,忽略長期歷史。一旦把資料拉回兩百年、甚至七百年,你會看到完全不同的結論
利率高度波動,任何極端低利率的時代最終都會反轉。
而且現代世界有許多力量會推升利率,例如全球債務暴增、能源與氣候投資需求、AI 需要大量資本、地緣政治緊張、人口老化需要更多財政支出。換句話說,利率上升的可能性比主流論述所暗示的更高。
第三段重點
作者指出,美國的問題不是「利率與成長率哪個比較高」這種純學術討論,而是美國的財政赤字大到無論哪種利率路徑都會出事。
未來三十年,美國將像佛羅里達一樣超高齡化,社福成本爆炸、稅基縮水,加上債務本來就太大,財政空間會被擠到幾乎不存在。
屆時政府會被迫使用三種工具之一通膨、金融壓抑、福利縮減(例如社安條件化、退休金實質減額)
這些做法不是「選項」,而是「必然結果」。
第四段重點
作者也引入「現代版 Triffin dilemma」概念美國 GDP 全球占比下降,但外國持有的美債占比上升。這使得美國對國際投資人越來越脆弱、外國若集體失去信心,美國會立即面臨利率飆升。
更糟的是,美國只能對本國居民施加金融壓抑(要求銀行買國債、壓低存款利率),但對外國投資人做不到。一旦外資撤離,美國會受到強烈衝擊。
The End of the Pax Dollar Era? 美元和平時代的終點?
美元的主導時代依然會延續,但「輝煌、穩定、毫無挑戰的美元」已經走到頂點。未來不是美元立即崩落,而是全球金融會進入一個更動盪、更分散、美元優勢減弱的新時期,而最大的威脅不是別國,而是美國自己。
作者開場用一個很重要的觀點:美元的強勢其實是「幸運+實力」的組合,而美國人往往只記得實力,忘了幸運。如果俄羅斯在60年代成功改革經濟,如果日本在80年代不被迫升值,如果法國沒有堅持讓希臘加入歐元區,如果中國在2010年代就放任人民幣浮動,美元即使還是老大,也不會這麼強、也不會這麼一支獨秀。
意思是,美元霸權並不是「必然」,它是歷史路徑造成的,也受到許多偶然因素幫助。
美元在這八十年能屹立不搖,除了制度和規模優勢,也因為美國曾有一段時間的總統與FED主席非常優秀,能夠做對關鍵決策。即使美國在某些時代出現政治或政策上的失誤,美元依然撐過去。但這不代表美元可以永遠保持同樣的穩定度或主導地位。從布局力量來看,美元的「Pax Dollar」時代其實已經來到高峰。
全球正在出現對美元替代管道的巨大需求。盟友與敵對國家都希望在美國監管以外進行交易,而美國長期大量使用金融制裁,更加速中國尋求脫美元化。人民幣的波動增加後,亞洲國家未來也勢必要重新調整自己對美元與人民幣的依賴。加密貨幣、央行數位貨幣的興起,本質上也是弱化美元主導的一種需求表現。這些替代品目前還沒有真正威脅到美元,但它們象徵著「全球金融可能會被重塑」的早期跡象。
作者接著分析歐元,認為雖然歐元近年疲弱,但未必會退出競爭。如果俄烏戰爭最終促成歐盟更深的政治與財政整合,歐元反而可能在未來成為更強的區域競爭者。換句話說,美元不是沒有對手,只是對手的條件還沒有成熟。
然而,對美元最致命的危機不是來自外部,而是來自美國內部。近幾十年美元太強,讓美國的學界與政治圈形成一種錯誤的自信,認為低利率就是長期常態,赤字再大也沒關係,債務永遠能被全球投資人吸收。作者反駁這種「This Time Is Different」心態,指出低利率只是金融危機後的暫時例外,而不是永久規律。
如果債務持續失控,而政治人物對控制赤字完全沒有胃口,全球將進入「高實質利率、高通膨、更常發生債務危機」的時代。Dick Cheney 那句著名的「赤字不重要」曾經看起來像是正確的,因為當時利率一直下降。但現在利率恢復正常,幻想就被戳破了。
作者還特別提醒一件常被忽略的事:通膨從來不是「永遠解決的問題」,它只是被暫時壓住。技術上央行能壓制通膨,但政治上不一定會願意這麼做。一旦再出現疫情、地緣危機或大型網路攻擊,通膨捲土重來的機率很高,而政治勢力對央行獨立性的干涉很可能會更加明顯。川普要求總統能直接參與利率決策只是最直白的例子,未來不同政黨都可能在壓力下做出同樣的事。
全章尾段,作者提出最重要的警告:全球貨幣體系在70年內一次又一次顛覆前人的想像。如果美國不調整財政,而債務與利率的碰撞再度遇到政治極化、地緣風險或經濟衝擊,美元秩序不會立即崩解,但可能進入一個「波動更大、霸權更弱、風險更高」的新階段。
最後的後記把焦點拉到川普再度當選。作者強調,川普的直率手段雖然特殊,但其實反映美國長期以來的態度,會讓別國變強,但不能太強;會容忍競爭者,但不能容忍挑戰美元霸權。這並不是新現象。但過去美國的這種自信,也曾導致70年代的大通膨與2008年的金融危機。未來若繼續沉迷於「這次不一樣」的美元迷思,接下來十年很可能會迎來新的震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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