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質財經】20251217(三) 新任FED主席會是Kevin Warsh?他的新路線是什麼?

作者:納蘭雪敏

人事戰局逆轉:沃什後來居上

原本被市場視為幾乎定局的哈塞特,因與川普關係過於密切,引發川普身邊親信反彈,勝率在短時間內從80%以上快速下滑到50%出頭。前FED(聯準會)理事沃什(Kevin Warsh)後來居上,勝率從12月初的11%,一路飆升到44%。川普本人已公開表示,兩人目前並列領先,最終結果仍充滿變數。

沃什的核心主張:降息與縮表並行

真正讓市場緊盯的,是沃什如果出線,FED政策可能出現的質變。

德意志銀行分析指出,沃什主張一種罕見的組合:降息,同時縮減資產負債表。也就是說,他傾向調降政策利率,但不願繼續維持龐大的資產規模。不過,這條路要走得通,前提是透過監管改革,大幅降低銀行對準備金的需求,短期內能否落地,市場仍抱持高度保留。

沃什之所以認為「監管改革」是「縮表」的前提,是因為目前的銀行法規人為地創造了對「準備金」的巨大需求。如果不先降低這個需求就貿然縮減供給(縮表),將會引發類似2019年的流動性危機,導致利率失控飆升。

為什麼必須改革準備金要求?

主要是為了避免重演「2019年附買回市場危機」

這是最直接的教訓。在2008年金融海嘯後,監管機構推出了《巴塞爾協議III》等嚴格規範,要求銀行必須持有大量的「高品質流動性資產」(HQLA)來應對潛在的擠兌風險。在這些資產中,存放在FED的「準備金」(現金)被視為最高等級的流動性資產。

導致銀行即使想放貸或投資,也不敢隨意動用這些準備金,因為必須滿足法規的「流動性覆蓋率」(LCR)要求。2019年9月,當FED嘗試縮表,導致系統內的準備金水位下降到某個臨界點時,銀行因為害怕觸犯監管紅線,不願意將手中的現金借出。結果導致短期融資市場(附買回市場)資金瞬間枯竭,隔夜拆款利率一度飆升至10%。

沃什非常清楚這一點,如果不鬆綁法規,銀行就會死守準備金。此時若FED強行縮表(收回資金),市場就會缺錢,利率會因恐慌而暴漲,這與他想要「降息」的目標背道而馳

要先打破「囤積現金」的監管鎖鏈

目前的監管環境實際上是在強迫銀行「囤積」準備金。沃什認為,這種對準備金的依賴是人為的,而非市場真實需求。如果銀行必須隨時持有數兆美元的準備金來應付監管檢查,那麼FED的資產負債表就永遠無法顯著縮小,因為FED必須提供這些準備金給銀行持有。

沃什主張的改革,核心在於改變流動性資產的計算方式。例如,允許銀行將「美國國債」視為與「準備金(現金)」完全等價的流動性緩衝。目前雖然國債也是HQLA,但在某些即時支付或壓力測試的情境下,監管機構更偏好現金

如果監管改革落地,銀行會被允許持有更多的國債來替代現金。這樣一來,銀行對FED「準備金」的需求就會大幅下降。當需求下降了,FED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透過縮表(賣出國債、收回現金)來減少資產負債表規模,而不會引發市場恐慌或流動性短缺。

「結構性改革」換取「低利率空間」

這就是沃什所謂的「交換」。他的邏輯是:通膨的根源在於貨幣供應過多(資產負債表太大)。為了控制通膨,最有效的方法是縮表(抽走資金)。但是,傳統上縮表會導致銀根緊縮、利率上升。

為了達成「既縮表又降息」這個看似矛盾的目標,他必須消除銀行對現金的飢渴。透過監管鬆綁,讓銀行不需要那麼多準備金也能合規,釋放出被法規鎖住的流動性。這樣一來,FED就能在「收回印鈔機裡的錢」(縮表)的同時,讓市場上的資金流動依然順暢,進而創造出降息的空間。

整體而言,改革準備金要求是為了讓銀行體系從「依賴FED提供無限流動性」的模式中「斷奶」。只有當銀行不再被迫囤積鉅額準備金時,沃什才能放手執行他激進的縮表計畫,從而實現他口中「讓印鈔機安靜下來,利率就能更低」的政策願景。

鷹派立場與對QE的強烈批判

別被「支持降息」四個字誤導。沃什在結構上並不屬於鴿派。

他對FED過去十五年大規模操作資產負債表極為不滿,直指量化寬鬆不只推升通膨與金融風險,也讓FED偏離核心職責,甚至扭曲市場價格訊號。他主張淡化前瞻性指引,降低對單一數據的依賴,重新把焦點拉回貨幣供給本身。

市場隱憂與獨立性挑戰

市場關注,新任主席是否能在川普要求大幅降息的情況下,守住聯準會的獨立性。德銀提醒,就算人事在6月完成交接,由於FED內部立場分歧,加上主席本身也只有一票,政策方向不太可能立刻急轉彎,比較現實的路徑,是逐步調整,而不是劇烈翻盤

通膨歸因:FED的決策失誤

通膨是誰造成的?

沃什給了非常直接的答案:聯準會自己。

在最新的深度訪談中,沃什毫不留情,把通膨責任完全歸咎於 FED 的決策失誤。他否定供應鏈、中東戰爭或地緣政治等外部理由,直指核心問題只有一個:央行選擇了錯誤的路徑。他甚至提出一句相當震撼的話「通膨是一種選擇」。在他看來,央行本來就有能力控制物價,今天的高通膨,只是過去錯誤政策累積的結果。

他點名的關鍵轉折點,是「大穩健」時期之後,決策層誤以為通膨已經消失,於是在非危機狀態下,仍持續讓資產負債表失控膨脹,埋下後來全面失火的根源。

政策路徑:以縮表換取降息空間

那要怎麼走出高利率困境?
沃什給出的解法相當務實,也相當有爭議。

他的政策路徑可以濃縮成一句話:用縮表,換降息空間。他主張只要真正讓印鈔機停下來,名目利率其實可以更低,這也為川普政府希望壓低借貸成本,提供了一條可行的路。他同時強調,財政部與 FED 必須重新劃清界線,各自做好自己的事,達成一個新的政策默契,否則債務利息問題只會愈滾愈大


機構改革:復興而非革命

面對外界對激進改革的擔憂,沃什將未來的FED定位為「復興」而非「革命」。他強烈反對常態化的量化寬鬆(QE),認為除了危機時刻(如2008年QE1),FED不應在經濟平穩期(如QE2、QE3)持續印鈔。他形容改革如同修繕一座偉大的高爾夫球場,保留核心架構但剔除過去十年的錯誤政策,讓FED回歸維持價格穩定的核心職責。


經濟展望:AI驅動的生產力爆發

儘管對政策持鷹派批評,沃什對美國總體經濟前景展現極高信心。他預測在AI技術驅動與法規鬆綁的推動下,美國將迎來類似1980年代雷根時期的生產力高度成長。他認為只要政策回歸理性,不需過度干預,美國經濟體質將展現出驚人的韌性與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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