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質歷史】20250723(三) 菲律賓的歷史-1565年西班牙殖民史到菲律賓建國

作者:納蘭雪敏

1565年西班牙開始殖民菲律賓

1521年後的數十年間,西班牙王室雖有興趣,但並未立刻派遣軍隊或官員建立殖民政權。直到1565年,西班牙國王派遣探險家黎牙實比(Miguel López de Legazpi)從墨西哥出發,帶領遠征隊抵達宿霧島(Cebu),成功建立首個永久殖民據點,開啟長達333年的西班牙統治時期(1565–1898)。

黎牙實比(Miguel López de Legazpi)是第一位正式將菲律賓納入西班牙王國殖民體系的統治者,也是西班牙在亞洲的第一位總督。他的行動對菲律賓歷史有重大影響,被視為「菲律賓西班牙殖民的奠基者」。黎牙實比出生於西元1502年左右,來自西班牙巴斯克地區(Basque)的薩拉烏斯(Zarautz)。年輕時移居到墨西哥(當時為西屬新西班牙),擔任官員,累積行政與法律經驗。

當時的西班牙國王菲利普二世希望強化在亞洲的據點,便派遣黎牙實比從墨西哥維拉克魯斯港出發,率領艦隊橫越太平洋,遠征菲律賓。1565年4月,他抵達宿霧島(Cebu),擊敗當地酋長,與之建立形式上的同盟,並建立第一個西班牙永久殖民據點。

西班牙也利用墨西哥與菲律賓之間的貿易路線(馬尼拉-阿卡普高Acapulco貿易)進行白銀、絲綢、香料與瓷器的交換。這條航線持續約250年,從1565年一直到1815年,從菲律賓出口中國絲綢、瓷器、香料、日本銀器、東南亞香料、漆器等,從墨西哥出口白銀(特別是波托西與墨西哥礦山的銀)、羊毛、酒、武器、工藝品。

現在墨西哥的阿卡普高(Acapulco)是觀光度假城市,以海灘、渡假村與懸崖跳水表演聞名,但治安與毒品犯罪問題也較嚴重。西元1815年當時墨西哥爆發了獨立戰爭,西班牙對殖民地的控制瓦解,導致這條航線無法再維持運作。1810年,伊達爾戈神父(Miguel Hidalgo)發動起義,揭開了墨西哥獨立運動的序幕,戰爭持續到1821年墨西哥正式脫離西班牙獨立。在這段期間,西班牙對新西班牙墨西哥殖民地的控制力快速崩潰。

由於馬尼拉-阿卡普爾科航線高度依賴墨西哥政府的支持,例如稅收、補給、港口運作、軍事保護,當殖民體系崩潰,航線自然也無法繼續維持。在戰亂下,1815年從馬尼拉出發、航向阿卡普爾科的大帆船「聖費利佩號(San Fernando)」成為最後一艘完成貿易任務的船。世界進開始進入近代資本主義與帝國主義的新階段。

在殖民菲律賓以前已經征服阿茲特克與印加帝國

而更早1519年,西班牙征服者赫南·科爾特斯率領約600名士兵從古巴登陸墨西哥,巧妙聯合阿茲特克的敵對部族特拉斯卡拉人 (Tlaxcalans),並利用火槍、馬匹、疾病(天花)在1521年攻陷首都特諾奇提特蘭(Tenochtitlan),俘虜並殺死最後一位皇帝夸烏特莫克(Cuauhtémoc)。

1532年,另一位征服者弗朗西斯科·皮薩羅(Francisco Pizarro)征服了南美洲的印加帝國(位於今天的祕魯)。這也標誌著西班牙對南美的深入統治。

1571年馬尼拉成為首都

1571年,黎牙實比征服呂宋島上的馬尼拉(Manila),建立總督府,正式宣告馬尼拉成為「西屬東印度總督區」的首府,也是整個東亞地區的西班牙貿易與傳教中心。

西班牙人在馬尼拉建立了防禦設施如聖地牙哥堡(Fort Santiago),也推動大量基督教傳教活動,尤其是由道明會、方濟會、耶穌會等修會組成的傳教團體。

西班牙的殖民統治並非全面性征服,而是結合宗教傳播、地方貴族合作、商業壟斷與教育機構建立。天主教迅速擴張,至今仍為菲律賓主流信仰。大量教堂與修道院建成。

西班牙語雖非普及於全國,但影響深遠,尤其在官方文書與菁英階層。耶穌會與方濟會設立學校,西元1611年成立的聖道明大學(University of Santo Tomas)為亞洲最早的大學之一

貿易透過馬尼拉-阿卡普爾科帆船貿易(Galleon Trade),西班牙把菲律賓納入環太平洋貿易網路,將中國絲綢、瓷器、日本銀、墨西哥金銀等交換,馬尼拉成為亞洲與美洲貿易的樞紐。

社會形成「殖民菁英」與「本地平民」的二元結構。混血族群(Mestizo)逐漸成為社會中堅。

當時因為穆斯林蘇丹國(如蘇祿與馬京達瑙)與高地原住民族始終未完全被征服,保持高度自治,也成為後來菲律賓穆斯林與原住民族獨特性延續的原因。高地原住民族科迪勒拉地區的伊富高人 Ifugao、卡林加人 Kalinga 等,居住在北呂宋的山區,地形崎嶇、森林密布,氣候多雨又多雲霧,極不利於西班牙軍隊行軍與駐紮。


穆斯林蘇丹國則位於南部的蘇祿群島與棉蘭老島南部沿海與內陸交錯地帶,海上與島嶼眾多,水道複雜,極難持續控制。西班牙在呂宋與中部的維薩亞斯掌握力強,但南部本身就地理遙遠、補給困難。


南部蘇丹國擅長游擊戰、海上突襲與小船快打,以快速船襲擊,西班牙即使有火器優勢,也難以長時間追蹤、鎮壓。他們更難守住補給線與港口,稍有疏忽就遭到反擊。這些蘇丹國,特別是蘇祿有自己的海軍力量與聯盟網絡,也經常反過來劫掠天主教區沿海地區,進行報復與反殖民行動,西班牙始終處於防守狀態。蘇祿與馬京達瑙的社會已經伊斯蘭化幾百年,信仰深厚,伊瑪目(Imam)與蘇丹(Sultan)同時是宗教與政治領袖,信仰不僅是個人選擇,更是社會組織的核心。西班牙傳教士雖然成功在呂宋與維薩亞斯推廣天主教,但在穆斯林地區完全被排拒。改宗等於放棄政治主權與文化認同,當地人堅決反對。不像部分原始部落,蘇祿與馬京達瑙蘇丹國已有明確的王室制度、法律、外交與軍事制度,甚至發行貨幣與實行伊斯蘭法。

這些政權與西班牙殖民者地位相當,甚至在某些時期以外交平等身份進行談判與條約交換。西班牙往往只能靠武力威懾或局部協議,無法徹底摧毀政體。這些穆斯林政權控制與印尼、馬來西亞之間的海上香料貿易、走私、奴隸貿易路線,有穩定的收入與武器來源,也與荷蘭、馬來蘇丹、阿拉伯商人有聯繫,不需依賴西班牙體系。經濟自主不需要向殖民當局妥協或交稅,西班牙拿他們沒轍。

原住民族伊富高人擁有高度的社會獨立性與自我意識,並無中央集權政府,但透過家族、部落長老與血親聯盟維持傳統生活。他們不接受外來政權插手,更抵制稅收、軍役與宗教改信。

19世紀末民族覺醒與反殖民運動

隨著啟蒙運動與全球民族主義思潮興起,菲律賓開始出現改革派菁英,如黎剎(José Rizal)與安德烈斯·博尼法西奧(Andrés Bonifacio),前者以文學與啟蒙推動改革,後者則創立革命組織「卡蒂普南(Katipunan)」,主張推翻西班牙統治。18世紀歐洲開始啟蒙運動強調理性、人權、反專制、言論自由、知識普及,西班牙在馬尼拉設立大學與修道院,如西元1611年創立聖多瑪斯大學,培養大量受西式教育的本地知識分子稱為 ilustrados,這些人接觸到拉丁文、法文、西班牙文書籍與天主教神學,間接讀到盧梭、孟德斯鳩、伏爾泰等人的思想,他們學會用「理性、人權、公平、民族自決」的觀點去批判西班牙殖民壓迫。

19世紀中後期,馬尼拉開始出現自由派報紙與刊物,刊登社會批判文章、呼籲改革與自由,西班牙文報刊如《La Solidaridad》(團結報)由菲律賓知識分子在馬德里創辦,在馬尼拉與巴塞隆納雙地流通,開始形成一批有民族意識、語言認同、文化自尊的年輕讀者。

許多 ilustrados(受教育精英)被送往西班牙馬德里,法國巴黎,比利時布魯塞爾,有些也與拉丁美洲流亡者交流思想,黎剎(José Rizal)是醫學博士、小說家、民族主義思想家,洛佩斯·賈埃納(Graciano López Jaena)、馬賽洛·德爾·皮拉爾(Marcelo H. del Pilar)等人,他們直接參與歐洲啟蒙政治圈子,也帶回觀念與作品,黎剎的家族有中菲混血、西班牙與華人(福建)血統,他的母親是 陳超英(Teodora Alonso Realonda),具有華人與西班牙混血背景,父親是 Francisco Mercado,姓氏與血統也帶有中菲通婚背景,這也是為什麼黎剎家族能成為當地富裕地主階層(principalia),他也能從小學習西班牙文與拉丁文,進入菁英教育體系。

洛佩斯·賈埃納(Graciano López Jaena),他的家族姓氏就顯示是「Mestizo」(混血)階層,出生於伊洛伊洛的哈羅(Jaro)鎮,這個地區是西班牙統治下的主要貿易港口之一,許多西班牙人與當地菁英通婚。

Marcelo H. del Pilar(馬賽洛·德爾·皮拉爾),主要為本地菲律賓人,但屬於principalia(地方菁英階層),家族擁有土地,通曉西班牙語,參與殖民體制下的地方管理與律師階級,雖沒有明顯西班牙血統記錄,但被歸類為教育良好、富有文化資本的本地精英,他是最接近非混血的菲律賓本地人,但不是高地原住民族或農村底層。

1896年爆發菲律賓革命

菲律賓革命於1896年8月正式爆發,由安德烈斯·博尼法西奧(Andrés Bonifacio)領導的秘密組織「卡蒂普南(Katipunan)」揭竿而起,目標是推翻西班牙殖民統治,建立菲律賓民族國家。博尼法西奧出生於馬尼拉貧窮家庭,父母早逝,從少年時期便靠自己養活弟妹。他曾擔任貨倉工人、包裝員與商業職員,是菲律賓首位由城市勞工階級出身的革命領袖。這樣的背景讓他對於西班牙殖民壓迫與社會不公,有最直接的經驗與強烈的反感,與以往中產知識份子主導的改革路線,比如黎剎不同。

儘管出身貧寒,博尼法西奧對學習極為熱情。他自學西班牙語與英語,閱讀大量書籍,比如黎剎的小說《不許犯我》(Noli Me Tangere)與《革命》(El Filibusterismo),法國大革命相關著作,美國獨立戰爭、自由與人權理念。他把這些觀念內化為「行動的民族主義」,而非僅止於理論或請願。與中產知識份子(如黎剎、阿奎納多)相比,博尼法西奧更能與基層群眾對話、組織與鼓動,他的演說與文宣簡明有力,強調「我們自己要解放自己」。他所寫的〈菲律賓人民應該怎樣愛他們的祖國〉等文章,語言平易近人,但鼓舞人心,被廣為流傳。

當時改革派多傾向請願、寫報紙文章(如《團結報》)、遊說西班牙議會,但實際成效有限。博尼法西奧的出現代表著從理論到行動的轉變,這也是為什麼他會被稱為「菲律賓革命之父」。因為他是那個時代中,唯一既懂民族主義思想,又敢把它實踐在武裝行動上的人。他的貧民背景、閱讀習慣、領導力與歷史時機交織在一起,讓他走上領導革命的道路。

卡蒂普南早在1892年便秘密成立,原是黎剎(José Rizal)在馬尼拉成立「拉利加·菲律賓(La Liga Filipina)」理念,但不到一週,黎剎即被殖民政府逮捕並流放到民答那峨的達皮丹(Dapitan)。這讓支持者失望,也使部分人認為和平請願行不通。於是,同年的1892年安德烈斯·博尼法西奧(Andrés Bonifacio)等人成立卡蒂普南(K.K.K.,Kataastaasan Kagalanggalangang Katipunan ng mga Anak ng Bayan),轉向祕密組織與武裝準備。

1896年「撕破身份證事件(Cry of Pugad Lawin)」象徵革命正式開始

被稱為Cry of Pugad Lawin(普加德·拉溫的吶喊),也常稱為Cry of Balintawak(巴林塔瓦克的吶喊),發生在1896年8月23日左右(歷史上日期略有爭議)。

當時殖民政府開始逮捕卡蒂普南成員,革命即將提前爆發。為了號召反抗,博尼法西奧召集上百名成員,在馬尼拉北部近郊的Pugad Lawin地區集會。

他們在現場撕毀西班牙政府發給的居留證明/身份文件(cedula personal),高喊「打倒西班牙!」(¡Viva la Independencia Filipina!)。這個動作象徵他們不再承認西班牙殖民政府的統治與法令,正式宣告起義。西班牙政府強迫每位菲律賓人隨身攜帶「cedula personal」的身份證明文件,類似今天的身分證+稅單。它象徵殖民政府對人民的統治與課稅權。撕毀它,就代表脫離西班牙政治與法治控制,拒絕臣服,是一種革命行動的宣言。

革命爆發初期,雖然部分地區如呂宋中部(特別是卡維特省)戰果顯著,但整體而言,革命軍面對西班牙正規軍壓倒性的火力與組織能力,難以持久應戰。卡蒂普南在不同地區缺乏統一指揮,且存在派系對立。

安德烈斯·博尼法西奧與來自富裕菁英階層的艾米利奧·阿奎納多(Emilio Aguinaldo)發生激烈矛盾。後來博尼法西奧甚至被阿奎納多政權逮捕並處決,革命領導權由阿奎納多掌握。

雖然黎剎主張透過教育與改革方式推動社會進步,並未直接參與武裝起義,但仍被西班牙殖民政府視為煽動者,於1896年12月30日遭公開處決。黎剎的死激起全國憤慨,他也因此成為菲律賓民族主義運動的精神象徵。

安德烈斯·博尼法西奧(Andrés Bonifacio)之死

最後他的命運非常悲劇,他不是死在西班牙殖民者手裡,而是死於菲律賓人自己內部的鬥爭,被革命同伴下令處決。這段歷史不但是菲律賓革命運動的黑暗時刻,也成為之後民族主義敘事中極具爭議的事件。

1896年革命爆發後,博尼法西奧的勢力主要集中在馬尼拉及周邊地區,而艾米利奧·阿奎納多(Emilio Aguinaldo)則是卡維特省(Cavite)菁英出身,領導當地革命軍,軍事實力更強。隨著革命發展,卡維特成為主要戰場與勢力中心,阿奎納多一派開始認為自己應該主導整個革命。

1897年革命政府成立但受挫

1897年3月22日,在卡維特舉行的「特赫羅斯大會」原本是討論如何整合革命軍事與政府體制,但現場演變成政治鬥爭博尼法西奧也出席,但遭質疑資格與領導正當性。

最後選舉結果阿奎納多被選為革命政府總統,博尼法西奧被排除在核心外。博尼法西奧感到被羞辱,宣布不承認大會結果,另立政府,這被阿奎納多一方視為叛國。

隨後,阿奎納多派出武裝部隊逮捕博尼法西奧與他弟弟普羅科皮奧(Procopio Bonifacio)。他們在途中遭毒打與凌辱。兩兄弟後來被軍事法庭以叛國罪與煽動內亂的罪名審判,判處死刑。

1897年5月10日,在摩瑞龐丹山區(Mt. Buntis, Maragondon, Cavite),安德烈斯與其弟被革命軍執行死刑。處決命令據信是由阿奎納多批准的,雖然他後來多次聲稱猶豫不決、甚至想赦免,但歷史證據多認為他最終默許了這個決定。

這段事件在菲律賓歷史中極具爭議,因為博尼法西奧是革命的創始者與象徵,卻死於同胞之手。阿奎納多的政治手腕與權力操作,讓他後來雖成為第一位總統,卻始終有「背叛者」陰影。菲律賓人對此有深刻反思,也將這段歷史視為團結不足與菁英壟斷的警示。他的死後被追認為菲律賓英雄與革命之父,而5月10日是他遇害的日子,被部分團體紀念為「國恥日」。

在卡維特地區的成功推動下,革命軍於1897年11月1日成立「比亞克納巴托共和國(Republic of Biak-na-Bato)」,嘗試建立臨時政府。西班牙為求和談,同意支付賠償金,條件是阿奎納多流亡香港,革命暫告結束。但這只是一場短暫的休兵。阿奎納多等革命領袖於1898年1月流亡香港,比亞克納巴托共和國正式終結。

1898年西班牙戰敗,菲律賓進入美國殖民時期

1898年美西戰爭(Spanish–American War)爆發的直接導火線是美國與西班牙在古巴問題上的衝突,但最終擴大為美國全面對西班牙海外殖民帝國(特別是古巴、菲律賓、波多黎各)發動的戰爭。

古巴反抗西班牙的戰爭在1895年再次爆發讓美國內部同情聲浪高漲,報紙大力報導西班牙的殘暴手段,例如集中營,塑造出「美國應該介入、解放古巴」的氛圍。美國希望控制加勒比與太平洋海權,擴張海外貿易與軍事基地。西班牙的古巴與菲律賓正好處於美國關鍵利益路線上。美國在19世紀末開始轉變為全球強權,學英國、日本建立海外殖民地,而西班牙正是衰敗的舊帝國。

1898年2月15日,美國軍艦「緬因號(USS Maine)」在哈瓦那港(古巴)突然爆炸沉沒,造成260多名美軍士兵死亡。雖然真正原因至今未明,可能是船內彈藥意外引爆,,但當時美國媒體(如赫斯特與普立茲報社)瘋狂炒作,聲稱是西班牙蓄意炸毀。

輿論壓力下,美國國會在1898年4月通過決議,要求西班牙放棄對古巴主權,否則將採取軍事行動。1898年4月25日,美國正式對西班牙宣戰。但戰爭不只在古巴進行。由於菲律賓是西班牙在亞洲的最大殖民地,美國海軍亦可藉機進入太平洋勢力圈,於是美國派遣亞洲艦隊司令喬治·杜威(George Dewey)率艦隊前往馬尼拉灣。5月1日喬治·杜威(George Dewey),在馬尼拉灣痛擊西班牙艦隊,西班牙在菲律賓的海上控制瓦解。

在1898年美西戰爭中,美國海軍於馬尼拉灣戰役擊敗西班牙,菲律賓被西班牙割讓給美國(巴黎條約),美國隨即接管統治,結束西班牙殖民統治,開始美國殖民時代(1898–1946)。

同年6月12日,艾米利奧·阿奎納多(Emilio Aguinaldo)在卡維特宣布菲律賓獨立,但未獲美國承認,菲律賓革命軍乘勢而起,由流亡香港的阿奎納多(Emilio Aguinaldo)回國,重新集結部隊,配合美軍作戰。阿奎納多被美國允諾可以建立臨時政府,於是號召民族主義者再起。6月12日,阿奎納多在甲米地省宣告菲律賓獨立,成立革命政府,國旗、國歌都出爐。然而,美國並未真正承認菲律賓獨立,而是與西班牙秘密談判。後來引發1899到1902年的菲律賓-美國戰爭,最終菲律賓戰敗,正式成為美國殖民地。

1899年至1902年美菲戰爭

1899年2月4日夜晚,一名菲律賓士兵靠近美軍哨所(位於馬尼拉邊界的San Juan橋附近),遭到美軍開槍射殺。隨後雙方全面交火。

阿奎納多第二天即宣布,美菲戰爭開始。

初期(1899年)傳統正面戰爭,菲律賓軍試圖正面抗衡美軍,但由於軍力、裝備與補給皆不足,很快節節敗退。馬尼拉與呂宋中部多數城市接連失守。

中期(1900年後)游擊戰轉型,阿奎納多轉向游擊戰策略,與美軍進行小規模突襲與伏擊。戰線分散至多省,民眾支持仍強,但美軍也實施嚴厲報復政策,例如「燒村」政策與集中營管理制度(Reconcentration),任意處決革命嫌疑人,控制糧食與物資流通。

阿奎納多被捕(1901年)1901年3月,阿奎納多在呂宋北部被美軍俘虜。之後他呼籲人民停止抵抗,主要戰爭階段的結束就在這時候。

雖然美國於1902年7月4日宣布戰爭結束,但南部的穆斯林地區(摩洛人地區)及高地原住民仍持續抵抗。比如摩洛戰爭(Moro Rebellion)持續不斷從1902年到1913年,直到1913年巴加薩克山戰役(Battle of Bud Bagsak)後,主要武裝抗爭才徹底平息,菲律賓軍民死亡約20萬人以上,部分估計更高,包含因飢餓與疾病,美軍死亡4,200多人,美國正式成為太平洋地區的殖民強權。

巴加薩克山戰役(Battle of Bud Bagsak)發生於 1913年6月11日至15日,地點在菲律賓南部的霍洛島(Jolo Island),是美國殖民政府與摩洛族(Moro)武裝力量之間最後一場大規模戰役。這場戰鬥的結果象徵著摩洛人持續數百年的抵抗正式被鎮壓結束,也標誌著整個菲律賓群島被美國完全控制。戰後,美國殖民政府將摩洛地區納入「菲律賓全國行政體系」,開始實施美國式官僚管理,公立教育制度(英文教學),廢除伊斯蘭習慣法與傳統政治制度。

這場戰爭導致摩洛人(Moro people)成為現代最動盪地區的主體族群,摩洛人信奉伊斯蘭教,在西班牙殖民之前,他們已建立蘇丹國(如蘇祿蘇丹國、馬京達瑙蘇丹國),擁有自己的法律(伊斯蘭教法)、軍隊與貿易體系,從16世紀到20世紀初,摩洛人成功抵抗西班牙、美國、馬尼拉中央政府的統治長達數百年,從不接受被納入天主教主導的菲律賓主體社會。20世紀初,美國與後來的菲律賓政府推動基督徒移民大量進入摩洛地區,形成土地與資源爭奪摩洛人被迫喪失祖傳土地,政經實力弱化,成為「少數中的少數」,種族與宗教矛盾日益升高。

延續到現代的摩洛人效應

1970年代起,摩洛人發起一連串反抗中央政府的武裝運動,形成三大勢力,MNLF(摩洛民族解放陣線)追求獨立,MILF(摩洛伊斯蘭解放陣線)主張建立伊斯蘭國,阿布沙耶夫(Abu Sayyaf)極端恐怖組織,綁架、爆炸事件頻繁。

2013 年 11 月 15 日,台籍夫婦許立民與張安薇在馬來西亞沙巴仙本那海域度假時,遭一群阿布沙耶夫武裝分子綁架至菲律賓蘇祿群島,許立民不幸遭槍殺,張安薇則被帶往密林中為人質囚禁,台灣旅客張安薇於2013年12月20日獲釋

1902年後40年美國殖民時期

從一開始,美國內部就有不少人反對殖民,包括馬克·吐溫(Mark Twain)等著名知識分子。他們認為美國打著「自由、民主」的旗號,卻去統治別人,這是偽善。到了1930年代,美國經濟陷入大蕭條,國內失業嚴重,越來越多民眾反對花錢管轄遠方殖民地,認為這是浪費。

菲律賓地處亞洲,美國維持軍政、基礎建設、教育、行政成本龐大。再加上多次叛亂、摩洛地區衝突不斷,殖民統治不是賺錢的生意,而是持續付出高代價卻收益有限。

從黎剎、博尼法西奧到奎松,菲律賓一直有民族主義運動,美國殖民當局後來不得不妥協,允許地方參政、成立議會。到了1930年代,菲律賓的知識菁英與群眾已形成「非獨立不接受」的氣氛,美國也意識到再拖下去,會讓局勢更緊張。

20世紀初,美國想模仿歐洲列強,透過實質殖民拓展勢力。但到了1930年代,美國轉向「不直接統治,而是透過經濟、文化、軍事影響力」來擴張勢力。這種方式成本低、掌控力強,又不用承擔殖民地人民的反抗

美國在設計獨立過渡方案時,已安排軍事協定與經濟條款。例如獨立後的《美菲軍事基地協議》,讓美軍得以繼續駐紮於克拉克空軍基地與蘇比克灣海軍基地。美國知道,即使放手主權,也能持續掌握戰略與經濟利益。

1934年美國國會通過一項法律,叫做《泰丁–麥道法案》(Tydings–McDuffie Act),這個法案承諾讓菲律賓在未來12年後獨立,也就是說,美國會先讓菲律賓自己管理一段時間,再正式放手。到了1935年,菲律賓就成立了一個過渡性的政體,叫做「菲律賓共同邦(Commonwealth of the Philippines)」,它是美國承認的自治政府,但還不是完全獨立的國家。當時由奎松(Manuel Quezón)擔任第一任總統。

在這段過渡時期,這個共同邦政府的任務主要有三個重點:

一是建立國防系統,為未來的獨立做準備。

二是進行司法制度改革,讓法律體系更符合一個現代國家的架構。

三是加強國族認同,也就是讓人民有「我們是菲律賓人」的認同感,而不是只覺得自己是某個地方的小族群。

這段時期的設計,是要讓菲律賓逐步脫離殖民統治,走向自主建國。原本規劃到1946年獨立,後來的確也是在那一年正式成立主權國家。

1941年日本侵菲,1945年盟軍收復,導致重創與泯滅性破壞。

1946年7月4日簽署《馬尼拉條約》,正式成為獨立國,主權由美國交還 

菲律賓在1946年獨立後,雖然不再是美國殖民地,但仍簽訂了《美菲軍事基地協議》與《美菲共同防禦條約》(1951年),允許美國在菲律賓設立大型軍事基地,例如克拉克空軍基地與蘇比克灣海軍基地。這些基地對冷戰時期的美軍在亞洲行動非常重要。

1986年馬可仕(Ferdinand Marcos)政權垮台後,新總統柯拉蓉·艾奎諾(Corazon Aquino)面臨國內要求收回主權的聲浪。到了1991年,菲律賓參議院否決續約條款,美軍只好於1992年撤離駐軍基地,結束長達近一世紀的駐軍。

911事件後,美國將反恐擴展到東南亞,菲律賓配合打擊南部的阿布沙耶夫(Abu Sayyaf)**與其他恐怖組織,允許美軍以「軍事顧問」與「聯合演訓」名義再次進入。

2014年簽署《強化防務合作協議(EDCA)》,美軍得以在菲律賓多個基地「輪駐」,不設永久軍營,但可以部署軍備與人員。

2016年總統杜特蒂上台後,因為對美國批評掃毒行動不滿,他多次表態想「斷開與美國的依賴」,而與中國與俄羅斯拉近關係。但實際上他並未終止美菲軍事協定,後來在國內與軍方壓力下,仍維持軍事合作。

總統小馬可仕(Ferdinand Marcos Jr.)上台後,公開表態「美國是可信賴的夥伴」,並加強軍事合作。2023年又新增4處美軍可使用的軍事基地,重點部署於靠近台灣與南海的地區,顯示兩國關係回溫並深化。2025年初,菲律賓共有 九處 EDCA 美軍「輪替使用基地」,分布於菲律賓北部與南海戰略地區,美國可在這些基地進行輪機維修、部署物資與聯合演訓,但不設永久駐軍。

2016年已納入EDCA機制

Basa 空軍基地(Pampanga)
Fort Magsaysay(Nueva Ecija)
Antonio Bautista 空軍基地(Palawan)
Benito Ebuen 空軍基地(Cebu)
Lumbia 機場(Cagayan de Oro)

菲國在2023年批准美方使用以下地點

Naval Base Camilo Osias(Santa Ana, Cagayan)
Camp Melchor Dela Cruz(Gamu, Isabela)
Lal-lo Airport(Lal‑lo, Cagayan)
Balabac Island(Palawan)

2025年7月起,菲方與美方開始運用 EDCA 站點處理 防災救援行動,提供災區快速支援能力,美菲在 Balikatan 2025 演習中進行「島嶼防禦」與「反艦突擊」,並部署反艦導彈等重型武器系統。

輪替部署海軍、空軍人員與裝備會短期進駐,參與聯合演訓(如 Balikatan),結束後撤回,飛彈系統、後勤補給與救災資源得以提前佈放,提升反應能力,美方已在五處站點投資超過8000萬美元,並持續進行設施升級與擴充。菲律賓仍全權擁有基地所有權,美軍只能按協議輪替部署,部署是短期尺度,常以演習、巡防、救災為主,結束就撤離,不具佔領意味,沒有長期生活設施,不像冷戰時期的 Clark 或 Subic,美軍不設學校、醫院、一家永久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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