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 I Learned about Investing from Darwin》這本書出版於2023年5月23日,Goodreads給他4.55分的超級高分,通常超過4分就算是值得一看的書,繁體中文版翻譯書名為《跟達爾文學投資:取經大自然,從物競天擇脫穎成為市場贏家!》由今週刊出版。
本書的讀書心得來自當初閱讀英文版整理而成,中文翻譯如果跟繁體中文版不同是正常現象的。
目錄
第一部:避開巨大風險(Section I. Avoid Big Risks)
一、啊,若我是大黃蜂(Oh, to Be a Bumblebee)
第二部:用合理價格買進高品質(Section II. Buy High Quality at a Fair Price)
二、西伯利亞的解方(The Siberian Solution)
三、麥肯錫與海膽的悖論(The Paradox of McKinsey and Sea Urchins)
四、巴夫洛夫式反應的陷阱(The Perils of a Pavlovian)
五、達爾文吃掉了我的 DCF(Darwin Ate My DCF)
六、細菌與企業重播歷史(Bacteria and Business Replay the Tape)
七、別把綠青蛙誤認成孔雀魚(Don’t Confuse a Green Frog for a Guppy)
第三部:不要懶,要「非常」懶(Section III. Don’t Be Lazy—Be Very Lazy)
八、鳥與熊揭開一場偏差(Birds and Bears Bare an Aberration)
九、艾德瑞奇與古爾德挖出投資的黃金(Eldredge and Gould Dredge Up Investing Gold)
十、兔子都去哪裡了?(Where Are the Rabbits?)
啊,若我是大黃蜂(Oh, to Be a Bumblebee)
「投資成功往往不是來自驚人的才能,而是來自於避免重大錯誤」。作者以達爾文的自然選擇作為開場,指出自然界中的生物不是因為最強大而存活,而是因為適應力強。同樣的,成功的投資人往往不是那些做出巨大勝利的人,而是那些能避免毀滅性損失的人。投資世界的殘酷真相是,一次重大錯誤就足以抹去多年累積的成果,因此「降低不可逆的虧損」成為投資的第一原則。
大黃蜂的飛行能力曾讓科學家困惑。以空氣動力學來看,它的身體比例、翅膀尺寸與重量似乎不足以支撐飛行,但大黃蜂卻能輕盈地在空中移動。作者用這個比喻來提醒讀者:在投資世界中,有許多表面上不應該成功的人或策略,最後卻持續存活並繁榮。他們的成功往往不是因為他們完全符合理論,而是因為他們擁有強大的適應能力,並且避免了致命錯誤。大黃蜂並不符合「最強」的標準,它甚至不符合教科書式的完美設計,但它有韌性、有適應力,因此能活下來。投資人也是如此。你不必成為市場中最完美的分析師,也不必擁有最精準的模型,但你必須讓自己永遠不被淘汰。
科學家曾以為「大黃蜂不應該能飛」,但這個結論源自錯誤的模型與不完整的資料。投資人也常犯同樣的錯:以為某個標的「不可能下跌」、以為自己的判斷足夠可靠、或以為風險已被完全理解。真正危險的不是未知,而是「以為已知」。大黃蜂的例子教我們,世界往往比理論更複雜,而模型也永遠不會捕捉所有變數。
作者引用 Charlie Munger(查理芒格)的觀念,強調「不犯錯比聰明更重要」。這種思維在投資上代表著一種反直覺的紀律:你不需要永遠正確,但你必須避免那些會讓你無法再站起來的事件。世界充滿不確定性,所以投資者面對的不是如何預測未來,而是如何設計一個在面對未知時仍能活下來的策略。這種專注於「減少錯誤」的哲學,比單純追求高報酬更能帶來長期優勢。
作者引用馬克·吐溫的諷刺語句,但透過邏輯推演指出這句話反而暴露出人類常見的錯誤框架。人們往往以為風險存在於顯而易見的地方,結果忽略更大的未知。這讓作者帶到投資中最關鍵的一個技能:分辨什麼是你真正理解的事物,以及什麼是你以為自己理解卻其實並不知道的事物。許多投資失敗並不是因為錯誤本身,而是因為投資者誤以為自己了解。
作者引入統計學中的 Type I 與 Type II error,並自然轉換為投資判斷。Type I 是以為自己找到機會結果卻不是;Type II 是錯過了真正的機會。大部分投資新手害怕錯過,因此不停追逐看似上漲的資產,反而承受過高的風險。而優秀投資人則反過來,他們理解世界充滿 Type I 的陷阱,因此不輕易行動。錯失機會不會讓你破產,但抓錯機會可能會。因此 Warren Buffett 才會被形容為「偉大的拒絕者」。他的成功不是因為投得多,而是因為他篩選得極度嚴格。
進入中段後,作者將討論拉回投資策略本身。他指出你無法靠頻繁操作獲勝,原因在於市場的「幸存者偏誤」。你只能看到那些靠高風險獲利的人,但看不到更多已經退場的人。當一個策略看起來能快速致富,它很可能同時也藏著「快速清零」的路徑。真正穩健的投資方式往往沉悶、緩慢、缺乏戲劇性,因為重點在於複利在長期累積時的威力,而不是追逐短期的暴利。
為了讓讀者理解什麼是「長期複利的心態轉換」,作者把投資比喻成進入一場無止境的旅程。你會被誘惑、被刺激,也會看到別人看似輕鬆取得驚人報酬,但這些都不是你應該追逐的方向。你的首要工作永遠是避免跌出遊戲。這種「以生存為優先」的邏輯其實與自然界相同:物種不是因為擁有最佳特質而勝利,而是因為它們活得足夠久,有機會讓有利基因累積。
作者接著講到人性在投資中的巨大破壞力。我們常因為過度自信而高估自己的判斷,也會因為短期的運氣誤以為自己具備能力。越是在短期中獲利順利的人,越可能在未來遭遇毀滅性失敗,因為他們沒有建立風險管理,而是建立了錯誤的自信。作者提醒讀者,投資中最危險的不是不知道,而是「以為自己知道」。
到了後段,作者把「避免重大損失」具體化。他指出即使投資人僅以稍微高於平均的正向期望投入市場,但只要能盡力避免大型虧損,長期回報會自然累積。投資不是考驗你擊敗市場的能力,而是考驗你能否持續活在市場中並保持紀律。當你限制自己的損失,你的複利開始逐漸堆高底部,這才是真正重要的。
最後,章節回到開場的達爾文。他不是靠敏銳直覺取得偉大,而是靠持續地觀察、比較、反問自己是否真的理解。投資人也必須如此。你不需要在市場中擊敗所有人,你只需要成為那個不會被淘汰的人。當時間站在你這邊,複利會自動完成剩下的功課。
西伯利亞的解方(The Siberian Solution)
在投資時,你不需要同時追蹤成千上萬條資訊,也不需要同時分析管理層、競爭優勢、財務結構、產業環境等所有變數。你只需要像西伯利亞的那場著名實驗一樣,找到「那個能牽動其他特質的單一選擇」。在銀狐實驗中,科學家只選擇一個特質:溫馴。結果卻得到了成套的意外變化,包括尾巴、毛色、臉型、繁殖、激素、行為特徵的全面轉換。
選對一個核心特質,會連帶得到許多品質的變化。投資也是完全相同的邏輯。
作者想說的是:如果投資人能找到市場中對應的那個「溫馴」,能夠主導企業品質、能預示企業優勢的單一指標,那麼投資的難度會立刻降低。這章做了大量鋪陳,最終答案揭曉在後半段:那個指標就是長期穩定的高 ROCE(投入資本報酬率)。
當你一開始就選擇 ROCE 高、且多年維持高 ROCE 的公司,你會「自動得到」其他重要特質,包括優秀的管理層、良好的資本配置能力、穩定的競爭優勢、可承受風險的現金流、長期存活能力與更高的成功機率。
銀狐實驗證明「單一選擇會引發連鎖效應」。作者的投資哲學則指出「選 ROCE 等於買一送多」。
作者從 1960 年代的西伯利亞銀狐實驗開始說起。科學家並沒有選擇體型、毛色或其他外在因素,而只挑一個特質:溫馴。結果卻在短短幾十年間,看到整個物種的行為和生理被一起改寫。這代表生物體中的特質並非獨立,選擇一項就可能改變整個系統。
這段故事不是為了敘述科學,而是為了建立一個投資隱喻,企業的特質也不是獨立存在。若能抓到那個最關鍵、最能牽動其他品質的核心特徵,投資即能簡化。
接著,作者開始排除常見但不可靠的選股標準,包括管理層印象、營收高成長、漂亮毛利率、宏觀經濟判斷等。這些要素都有例外、難測、容易誤判,無法作為起始的第一道篩選。
他要找的是一個能像銀狐實驗中的「溫馴」一樣:
可測量
能排除大部分劣質公司
能選中大部分優質公司
而最終符合這三項條件的,就是長期穩定的歷史 ROCE。
作者接著更深入解釋為什麼高 ROCE 等於「買一送多」。高 ROCE 的公司往往意味著管理層優秀、競爭策略有效、營運效率高、資本配置能力強,也比較能在市場震盪時自我修復。企業若長期能從投入資本中取得高報酬,代表它已在競爭中找到了一條穩定能獲利的道路,這背後的能力很難偽造,也很難短期複製。
這些都是投資最渴望的特質,而且只要用一個指標就能初步察覺。
高 ROCE 不是保證,只是起點。投資沒有保證,ROCE 也會因策略失誤、競爭者崛起、管理層迷失而下降。但這並不影響它作為「第一道篩選」的價值。
作者也坦承用這道篩選必然會漏掉一些後來會成功的公司(如 Netflix)。但他認為放棄少數驚喜,比承受數百家劣質企業的風險更划算。作者以 Lyudmila Trut(俄羅斯遺傳學家:柳德米拉·特魯特)的六十年堅持作結:投資是一條長路,找到關鍵核心、持續努力,才能真正持久。
ROCE 的計算方式非常簡單:
ROCE =(稅後營業利益)÷(投入資本)
麥肯錫與海膽的悖論(The Paradox of McKinsey and Sea Urchins)
真正能長期生存與成長的,是那些同時具備「強大穩定性」與「能夠進化」的系統。
而標題中的 McKinsey 和海膽,就是兩個看似毫不相關、卻都展現出同樣特質的例子。
企業要能在劇烈變化中長存,必須像生物演化一樣:表面上不變,但內部持續演進。McKinsey 表面上八十年如一日,始終扮演 CXO 顧問的角色,但它的市場、組織、招募、專業範圍卻幾乎全部翻新。它穩定了本質,卻讓結構演化。
海膽則完美演示生物學中的現象基因、蛋白質、胚胎發育路徑都能發生巨大變化,但物種外型仍維持一致。生物的多層級「強韌性」讓它能夠承受變動,不只不被破壞,反而有更多機會演化。
投資上常被忽略的現象:企業真正的護城河,不只在高 ROCE,而在「多層次的強韌度」。
強韌度越高,承受衝擊的能力越強,在危機中反而更能創造進化空間。作者用 McKinsey 與海膽示範了同一個規律,一個強大的系統會「變中有不變」,「不變中有變」,表面穩定,但內部處處具備可調整的餘裕。
企業的強韌度不是單一指標,而是結構性的。它可以來自高 ROCE、分散客戶與供應商、低負債、深厚品牌與渠道、穩定管理層與慢變產業。這些因素組合起來,使企業像生物一樣在變動中維持形體,並在環境改變時把危機轉成機會。
這個章節最具啟發性的觀點,是把生物「中性突變」對演化的推動力量,對應到企業的「中性變化」一些短期看不出效果,但不會傷害本體的微小實驗,長期卻可能讓企業找到新的模式、新的產品線、或新的市場。
Walmart 與 Page Industries (美國知名內衣品牌 Jockey的母公司,印度公司)都透過這種「小步快跑、不中傷核心」的中性策略,在十年、二十年尺度上累積出極高的成功率。
但反例同樣重要:Toys “R” Us (玩具反斗城)的失敗說明了當企業失去強韌度,或在虛弱時承受槓桿,生物學裡的「壞突變」就會成為致命傷。強韌度不足、負債過高、戰略失誤疊加後,企業沒有任何演化空間,只能直接走向崩解。
巴夫洛夫式反應的陷阱(The Perils of a Pavlovian)
投資人常犯的致命錯誤像巴甫洛夫的狗一樣,被短期刺激牽著走,看到什麼新聞就反射性操作,而不是基於企業本質做決策。The Perils of a Pavlovian 要凸顯的,是投資人在市場資訊、宏觀變數、主題性敘事、短期業績等「近因因素」(proximate causes)面前,會被迫不及待地做出反射式反應,而失去對「長期真正影響企業價值的根本因素」(ultimate causes)的專注。
作者希望讀者理解,投資世界中最危險的,就是這種被噪音操控的條件反射。
這一大段內容的重點,是透過生物學的「近因 vs 終因」概念,來重新框架投資思維。動物的行為或特徵會有立刻可觀察的成因,例如基因、荷爾蒙、氣溫變化等,這些是近因;但是否能在自然選擇中存活,決定於更深層的終因,例如適應性與繁殖能力。作者用糞金龜的角、捕食性蟎蟲的多雄交行為、甚至遷徙鳥類的行為示範,科學家必須分辨這兩種層次,才能真正理解生命的運作。
作者把這個架構搬到投資領域。他指出投資人、基金經理人、媒體、甚至市場本身,都困在「近因」的世界裡,被宏觀經濟數字、央行政策、單日市場波動、短線題材、單一季度的業績、甚至詭異的主題性敘事(如氫卡車、零營收科技 IPO)影響,進而做出反射式的 Pavlovian 反應。但這些常見、常被放大、常出現在新聞標題的近因,與企業真正長期創造價值的終因,幾乎沒有關係。
長期決定企業價值的,只有企業本身的獲利能力、競爭優勢、管理層品質、資本效率、現金流與持續性的競爭地位,而不是市場每天上上下下的刺激。真正的投資者應該忽略所有短期噪音,把注意力放在企業的終因因素上。
章節中的幾個例子進一步強化這個訊息。1997 年亞洲金融風暴與 2002 年美國市場反彈都證明,總體經濟事件造成的股價劇烈波動,與企業之後的長期表現沒有任何可預測的關聯。市場會跟著驚恐或狂熱一起狂奔,然後六個月後恢復正常。投資人卻因為 Pavlovian 式的反射,被短期刺激引導到錯誤的行為。
主題投資的荒謬,在 Nikola 被揭穿為詐騙後,市值仍然六十億美元,原因不是企業價值,而是市場的主題性近因敘事(電動車很大、科技很新、TAM 無限)。投資人因為簡單敘事、巨大市場想像與容易操作的行為框架,而被吸進反射式的主題泡沫。
最重要的結尾,是作者回到自己的基金 Nalanda 在 2008 金融海嘯與 2020 COVID 崩盤時的操作。他指出他們能在市場恐慌中大規模買進,是因為完全忽略近因,只根據終因做判斷。結果事後證明,忽視 Pavlovian 反射、堅守企業本質,反而創造長期報酬。
投資中最危險的,是像巴甫洛夫的狗那樣,被短期刺激反射性操控,而忘記只有企業長期本質才決定最終報酬。投資者必須學會分辨近因與終因,抵抗新聞、宏觀、主題與市場噪音帶來的條件反射,才能在長期真正賺到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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