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質閱讀】20251209(二)《跟達爾文學投資:取經大自然,從物競天擇脫穎成為市場贏家!》讀後心得第二集-EP2

作者:納蘭雪敏



達爾文吃掉了我的 DCF(Darwin Ate My DCF)

大多數人都把注意力投注在預測未來,但真正可靠的投資方法應該像演化論一樣,把重心放在歷史。達爾文之所以能提出自然選擇、性擇與共同祖先三大理論,不是因為他能預見未來,而是因為他能重新解讀眼前所有人都看得到的歷史證據。投資者面臨的資訊問題與科學家類似,大家都看到同樣的財報、股價、競爭資料,但大多數人沉迷於預測,而少數成功的投資人則專注於「已經發生的事」。

標題 Darwin Ate My DCF 的真正含義,是在強調達爾文的思考方式完全摧毀了 DCF 這種「假裝能預測未來」的估值方法。DCF 需要準確預測未來十年以上的現金流與折現率,而作者指出這在現實世界根本不可能做到。公司管理層連下一季都預測不準,更別說投資人。DCF 的數字化形式給人一種精確錯覺,但本質上是錯誤的工具。達爾文的做法象徵一種反方向的思維:不用預測,只用歷史;不用猜測,只解讀證據。這種方法比任何依賴未來的模型都更穩健、更可靠,而達爾文式的「長期、歷史、累積性」思維直接抹消了 DCF 的存在必要。

章節中的故事從達爾文的航行出發,說明他如何用過去與證據構築理論,再把這種方法平行放到投資上。作者批評分析師與基金經理沉迷於短期預測、季度財測、DCF 模型,卻忽略企業十年以上的歷史財務表現。投資界大量的失敗不是因為資訊不足,而是因為過度相信未來、忽視累積的事實。作者強調只使用已經發生的財務數據,像是十年的 ROCE、營收、市佔率、資本配置紀錄,而不使用任何預測。這種方法與達爾文在《物種起源》中的做法本質相同:理解現在必須從過去開始。

除此之外,章節也指出只看歷史也有極限。像 Nokia 一樣的公司,即使過去完美,也可能在快速變動的產業裡消失;而像 Starbucks 的案例,過去的頹勢也可能在強力的領導下逆轉。作者承認這些例外存在,但對一般投資人而言,依賴可量化且可驗證的歷史,仍然是成功概率最高的方式

達爾文教會我們,理解現在必須回到過去,而投資界卻過度沉迷未來;這種反差使 DCF 與預測文化變得荒謬,而「達爾文式投資」的力量在於只使用可驗證的歷史,讓勝率提高到更合理的層次。

細菌與企業重播歷史(Bacteria and Business Replay the Tape)

這章核心是達爾文演化論中的「趨同進化」(convergence)概念,重新定義投資決策方式。作者指出,大自然在面對相同問題時,經常會在完全不同的物種中產生「相同的解法」。這種跨物種、跨時間、跨環境的重複模式,是自然界最重要的規律之一。

加勒比海蜥蜴例子:即使在不同島嶼,彼此毫無親緣關係的蜥蜴,只要面對同樣的環境壓力,就會演化成幾乎一模一樣的體型、體色、尾巴與習性

這不是個案,而是規律。海豚與鯊魚的相似外型、澳洲有袋類與世界其他地區胎盤類哺乳動物的一對一對應、南美白蟻蟻食者與非洲食蟻獸的驚人雷同,都展示同樣的道理,問題有限,解法也有限

自然界這種「相同問題產生相同答案」的現象,其實也存在於商業世界。

企業面對的壓力與環境,例如競爭結構、客戶行為、資本需求、技術成熟度有限,因此企業的成功與失敗也會呈現高度的規律性。這就是作者投資哲學的核心,他不是在投資公司,而是在投資「商業模板」 他要找的不是某一家公司的優點,這種公司模式在別的國家、別的產業、別的時間,有沒有成功過。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就投資;如果答案是否定或不存在,他就不碰。

作者用自己過去的失敗示範忽略趨同模式所帶來的代價。

他投資一家信用卡處理公司,就是因為過度依賴自己的推論,而沒有問更重要的問題:其他國家信用卡普及的軌跡是否與印度相似?有沒有其它消費性產品在印度跑出那樣的高速曲線?如果他要求找到「趨同模板」,這筆投資根本不會發生。

接著作者用 Naukri 的例子展示成功應用趨同思維的強大威力。Naukri 是印度的第一大求職平台,擁有壓倒性市占率與網路效應。這種商業模式本質上收取企業訂閱費、讓求職者免費使用,而全球同類型的平台,像澳洲的 Seek、美國的 CareerBuilder、日本的 EN、臺灣的 104、馬來西亞與新加坡的 JobStreet,全部都呈現「極高利潤率、極高 ROCE、領導者長期穩定擴大領先差距」的趨同規律。Naukri 不只是個案,而是世界各國分類廣告市場共同的勝利模板。作者因此選擇投資,不是因為管理層優秀,也不是因為公司盈利強,而是因為他看見「這種模式幾乎無法輸」。

自然界的趨同規律並非百分之百。Lenski 的細菌實驗是標題Replay the Tape的延伸。

十二個完全相同的 E. coli (大腸桿菌)菌群,在三萬多代裡呈現高度相似的演化軌跡,直到第 33,127 代,其中一瓶突然跳出一個巨大變異,突然演化出一項 以前的大腸桿菌做不到的能力,牠們竟然能夠利用 citrate(檸檬酸)當作能量來源。因此爆炸性成長。這是一種「突破趨同模板的罕見突變」。作者指出,商業世界也存在類似的情況:絕大多數企業遵循趨同規律,但偶爾會出現少數違反規律的怪物,例如 Amazon

Amazon 明顯違反了「企業應專注本業才能成功」這條在全球與歷史中幾乎無可動搖的趨同規律。它跨足眾多毫無關聯的領域,卻成為 trillion-dollar 級巨頭。這就是投資世界的 Ara-3 突變。作者坦承,他會錯過所有這類企業,而且他接受這個代價。

作者將這種思維延伸到丹尼爾·康納曼 (Daniel Kahneman)的「外部視角」,做決策時,不是看自己的案例,而是看「同類案件在世界上的平均結果」。航空業就是典型案例。研究美國與全球航空公司的長期收益後,作者指出無論規模、國家、政府補助,航空業始終是一個總體上毀滅投資者資本的產業。精密分析一家航空公司的個別數據是徒勞的,因為外部視角早已告訴你大多數這類企業會虧錢。與其深入分析,不如直接拒絕投資。

趨同投資並非萬靈丹,也不是客觀公式。人類容易看見不存在的模式,也容易忽略真正的模式。投資者必須透徹理解什麼時候適合用趨同(成熟行業、清晰商業模式),什麼時候完全不能用(科技新創、快速變遷產業)。同時,也要接受會錯過偶爾出現的「超級突變企業」。即便如此,長期而言,趨同投資仍然提供遠高於預測式投資的方法,核心價值是提升勝率、降低錯誤

別把綠青蛙誤認成孔雀魚(Don’t Confuse a Green Frog for a Guppy)

如何辨認「誠實的訊號」與「不誠實的訊號」。作者從動物界的演化行為切入,指出自然界處處存在訊號傳遞,而接收者如果誤判訊號就會死亡。投資世界也一樣,投資者必須判斷公司給的訊號是真還是假,判斷錯誤會造成投資損失。

標題中的「綠青蛙」代表的是看起來厲害、但容易偽裝、成本很低的假訊號;而「孔雀魚(guppy)」代表的是成本高、無法偽造、可靠的真訊號。整章的目的,就是教你不要把便宜、華而不實的訊號(green frog)看成可靠、高成本的訊號(guppy)

綠青蛙能透過降低音頻假裝自己很大隻,向其他雄蛙發出「我是強者」的訊號,但這種訊號非常便宜、根本不需要真正的力量,因此完全不可信。企業世界裡的「便宜訊號」也一模一樣,包括新聞稿、媒體採訪、投資人說明會、路演、管理層訪談以及對未來的盈餘預測。這些訊號看起來氣勢十足,但其實非常容易捏造、成本極低,不需要真正的競爭力或財務實力就能產生,所以作者統統把這類視為「綠青蛙訊號」。

另一方面,雄孔雀魚、鳳尾魚、家朱雀,以及許多生物的紅色體色,是Amotz Zahavi(阿莫茲.沙哈維)的證例。

他最著名的貢獻,就是提出 「Handicap Principle」(障礙原則/弱勢原則),這是演化生物學史上最具爭議、後來也最具影響力的理論之一。例證。這些鮮豔顏色很難維持、成本極高、還會提高被捕食的風險,因此能呈現這些訊號的個體一定是健康、強壯、優秀的。這代表一種不可偽造、非常昂貴、值得信任的訊號。對投資者來說,企業世界裡真正昂貴的訊號只有兩種:長期的營運與財務紀錄,以及整套由客戶、供應商、競爭者、離職員工與產業人士形成的外部名聲(scuttlebutt)。這些訊號需要多年累積、無法快速捏造,因此作者稱這些才是真正的「guppy 訊號」。

Amotz Zahavi(阿莫茲.沙哈維)挑戰傳統達爾文式「適者生存」的直觀理解,提出了一個非常激進的想法動物的某些誇張特徵之所以能演化出來,不是因為它們有利於生存,而是因為它們是昂貴的負擔。也就是說,麻煩、累贅、甚至降低存活率的特徵,反而能在性擇中贏得配偶。孔雀巨大的尾巴、羚羊在捕食者靠近時故意跳躍、鮮豔的體色等,都是 Zahavi 用來說明這個原則的案例。

他的核心邏輯是既然維持這些特徵非常昂貴,甚至會降低存活機率,那麼能夠承受這些負擔、仍然活得好的個體,必然是最優秀的。因此,這些昂貴特徵成為「不可偽造的誠實訊號」,雌性藉此辨認真正健康、有能力的配偶

這也是為什麼這個理論被稱為「handicap」強者故意背著重物跑步,比普通人赤手空拳跑更快,這會讓他更能證明自己的強大。Zahavi 的 handicap principle 後來大幅改變了我們對演化訊號的理解,也成為投資書章節中討論「昂貴、不易偽造、可靠的訊號」的重要來源。

企業會大量釋放便宜、容易偽造、聽起來漂亮、卻沒有任何投資價值的假訊號。管理訪談、財測指引、新聞稿、路演、投資人會議,全部都屬於這一類。它們像綠青蛙的低頻叫聲,能迷惑投資人,但背後可能沒有任何真正實力。真正的慘痛案例是 Wirecard、GE 以及許多中國企業,這些公司靠著大量訊號迷惑市場,導致包括 Anthony Bolton 在內的專業投資人誤判。

第二大重點,是投資人必須像生物界的「訊號接收者」一樣,專注於昂貴、無法偽造的訊號。過去十年或二十年的 ROCE、自由現金流、毛利率、資本配置紀錄、產業口碑、供應鏈評價、客戶真實反饋,這些才是真訊號。這些訊號的成本非常高,不可能靠包裝或公關製造,因此值得依賴。這是作者強調的唯一可靠的判斷方法。

整章的標題 Don’t Confuse a Green Frog for a Guppy 的真正含義,是警告投資人不要把企業世界中「廉價、表面的、可偽造的訊號」誤認為「昂貴、可靠、經得起檢驗的訊號」。綠青蛙代表便宜而虛的訊號,孔雀魚代表昂貴而真的訊號。投資者若誤把綠青蛙當成孔雀魚,就會像 Bolton 在中國投資失利那樣,因誤信假訊號而被痛宰。

補充:

Anthony Bolton 是英國非常知名、也曾被視為「歐洲版彼得林區」的傳奇基金經理人。他在 Fidelity(富達基金)工作多年,以長期大幅擊敗市場聞名,被認為是英國最成功的投資人之一。

Anthony Bolton 出生於 1950 年,是英國基金界的代表人物。他最有名的戰績,是在 1979 到 2007 的 28 年期間,擔任 Fidelity Special Situations Fund 的經理人,期間年化報酬大約在 19% 左右,遠遠超過英國市場指數報酬。他的基金規模從最初的少量資金,成長到超過幾百億美元,被視為長期選股實力的典範。由於績效極為突出,英國媒體常稱他是「英國彼得林區」。

他在 2007 年退休後,做出一個備受矚目的決定,就是搬到香港並投資中國市場。他在 2010 年成立 Fidelity China Special Situations Fund,原本市場期待他能再創佳績,結果這段投資歷程變成他職涯的重要挫折。由於過度相信某些管理層的說詞,誤信了大量「便宜而不可靠的企業訊號」,尤其在某些中國公司爆出財報造假、數據失真時,他的基金遭遇重大回撤。

他的中國挫敗之所以經常被引用,是因為這個案例展示就算是世界級的選股高手,也可能在面對「資訊不透明的市場」時落入陷阱。很多投資書常提到他的原因,用來提醒投資者不要被美化的敘事與管理層言語蒙蔽,要回到長期的真實數據與昂貴訊號


張貼留言

0 留言